时间:2006/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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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朱运德
晚上,我一步跨进楼门,就如京剧老生出场般轻咳一声,然而安装在楼道墙壁上的声控灯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回应我一片光明。于是,我用力击掌、顿足,结果眼前依旧保持一团漆黑。无奈之下,我只好摸索着找寻家的方向。 家门已打开,妻手持一只闪着微弱亮光的电筒站在黑暗中。我似一艘漂泊万里、久别陆地的航船惊喜地发现了来自灯塔的光芒。 “停电了!”妻说。“什么?”想到电脑里急需完成的论文,我的脑袋里嗡了一声,那是我几个月的心血凝结,一部能让现在还名不见经传的我登堂入室的鸿篇巨著。就是为了它,今晚我直接将儿子送去了岳母家。“听说是电缆断了,估计今天是没什么希望了!”妻继续说到,我已颓然倒在了沙发上。肚子却又提出了抗议,在电饭煲、电炒锅、微波炉都处于瘫痪状态的情况下,晚餐简单得只剩妻手中的两碗泡面了。 饭后,我与妻对坐无语。往常的这个时间我或是在外面应付饭局,或是独自伏在电脑前继续着我对名利永无止境的追求。妻通常在忙于家务中捎带辅导儿子的功课,剩余的时间则全部被冗长无聊、百看不完的日、韩剧打发掉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在这个没有任何干扰的纯粹的二人世界里,一向思维敏捷的我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柴米油盐之外的话题,想必对面的妻也是如此。 随着电筒光亮逐渐暗淡下去,妻的脸庞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竟让我产生了些许陌生感。 我长叹一声:“唉!要是有只蜡烛就好了!”我想这纯属是种奢望。蜡烛,似乎早已被时代所淘汰。妻微笑着说:“有。”记得上次遭遇停电,我和妻还处于热恋阶段,如今我们的儿子都已经八岁了。 在妻的指引下,我在书柜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包裹得很整齐的红色纸包。轻轻打开,定睛细看里面是两只已经燃去一小段的红烛,红烛上金色的双喜字依然清晰。“想起来了!”我说,“那是我们结婚时一位好友所赠,一晃十个春秋,与那位好友也已多年未曾谋面。” 好一番感慨之后,我和妻围坐桌旁,烛光映衬下,我的心情慢慢舒展开来。这曾与我们一同分享新婚甜蜜的烛光此刻又带给了我们许多温馨美好的回忆。 “还有它呢!”妻递过一只红色收音机,我微笑着接过来。这同样是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上大学时,我对中文系一个留齐耳短发、有一双好看丹凤眼的女孩心仪已久。但腼腆羞涩的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向她吐露心声。大四离校前那令我终生难忘的仲夏夜,在宿舍兄弟们的极力怂恿下,我拨通了校广播站的电话。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眼前细细的电话线犹如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引爆了深埋于我心底的爱情炸弹。积蓄已久的激情瞬间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它让我迅速冲破害羞与胆怯构筑的层层壁垒,终于说出了我最想说的话:“我要为一个女孩点播一首歌曲,我要让全世界都听清楚,我喜欢她!”尽管我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但音量却大得惊人,整个宿舍楼都被我掷地有声的豪迈誓言深深震撼,片刻沉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爆发,来自各寝室的欢呼、口哨声、掌声让我全身的热血为之沸腾。一夜之间,原本很不起眼的我竟成了全学院瞩目的焦点。 第二天一早,在食堂窗口排队的时候,一个低年级小兄弟拍着我肩膀充满崇敬地对我说,“师哥,你气势恢宏的颤音极具穿透力,即使是无比坚硬的铁石心肠也会被它彻底摧毁。” 果真如此。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求知湖畔,女孩如约而至。清凉的晚风舞动着婀娜的柳枝,揉皱了宁静的湖面,轻拂过女孩娇羞的笑脸,爱情已是水到渠成。临别时,我就送了她这台能接收校园广播的收音机,其用意不言自明。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妻一直悉心将它珍藏,那是我们神圣初恋的象征。 与激情洋溢、温馨浪漫的恋爱阶段相比,繁杂琐碎的婚后生活简单得完全可以忽略。我们就像两只被上紧发条的陀螺,在事业与家庭间做着周而复始的机械运动,虽不曾有过剧烈的碰撞和摩擦,但也缺少了彼此心灵的相互沟通与支撑。爱情,这本年少时可望不可及的童话书,如今早已被拥有了它的我们束之高阁。两个人继续生活在一起的理由似乎只是互相习惯。 烛光摇摇,人影依依,红色的收音机带来了久违的爱的简言: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无言的结局;爱是欢笑泪水掉落的过程;爱情是我也是你。妻说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深深地打动。无需更多的语言,我的心也已沉浸其中。 “爱需要温习。”我笑言。妻也笑,我又看到那个令我痴迷的中文系女生 |